创新是科技企业发展的生命线，更是服务国家战略的新使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坚持创新驱动，加紧培育壮大新动能。未来，顺应国家战略、具备真实技术壁垒的科技企业，仍将是资本市场最受关注的主线。
当前，AI大时代在泡沫争议中扑面而来，科学家、企业家、金融从业者如何更好推动科技创新？这些新课题，也将有新答案。
在12月18日举行的“2025第一财经资本年会”上，安凯微董事长胡胜发、国科天成董事长罗珏典、新时达董事会秘书刘菁、佛山仙湖实验室领军科学家张锐明、国金证券资本咨询总部总经理杨利国等五位嘉宾，围绕当前处在何种政策机遇期、如何平衡投融资构建持续创新能力，以及如何拥抱泡沫争议中的AI时代展开讨论。
五位嘉宾观点鲜明，给人启迪。比如，对于AI是否有泡沫，经历过整个信息技术时代的胡胜发表示，从宏观上讲AI没有泡沫，而且AI时代才刚刚开始。从微观上讲，当前国内销售额几亿元的某些公司未来可能会达到千倍以上。
“只不过这个企业是谁，需要大家花时间去选择。”胡胜发说。
政策机遇“前所未有”
安凯微成立于2001年，聚焦于为物联网智能硬件提供核心SoC芯片，产品广泛应用于智能家居、智慧安防、智慧办公和工业物联网等领域。公司2023年在科创板上市。
“经过这六年多的努力，我国已经具备了创新型国家的基础。”胡胜发认为，在我国新旧动能加速转换的当下，科技企业面临三大方面的机遇。
一是从国产替代走向领先国际。科创板设立六年多来，上市企业已经接近600家，企业在获得资本市场支持之后也取得很大发展，很多产品基本实现了国产替代。下一步企业面临的机遇，就是要在产业里做出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从国产替代走到领先国际。
二是本土科技创新人才崛起。早期的科技企业很多都是海归人才创业，但是在持续的改革开放和对科技领域的大力投入之下，未来本土的科技人才会逐步崛起。
三是企业出海方面拥有更多政策支持。“科技企业无论是业务出海还是到境外上市，国家持续出台政策，给予了大力支持。”胡胜发说。
国科天成成立于2014年，主营红外热成像产品、卫星导航接收机系统及相关技术服务。公司2024年在创业板上市。
在罗珏典看来，当前形势下，无论是政策的靠拢、资本的靠拢还是世界格局的变化，都在支持科技创新必须往上冲。
“我从事半导体行业，当前政策对硬科技的支持，我认为可以用两个‘从来没有’来形容——中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具备这么完备的大工业产业链，中国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重视科技对工业发展的促进力度。”罗珏典表示，对于细分领域尤其是处于解决卡脖子问题的特殊环节的从业者而言，当前相当于在一架重要的战车上去做核心配套，这是巨大的市场机遇。
新时达创建于1995年，以运动控制技术为核心，聚焦于智慧电梯、伺服驱动、变频调速、机器人和工业控制器等产品，发展数字化与智能化，为客户提供智能制造综合解决方案。
“我们之前做控制器，做到全球第二，然后由机器人控制器衍生到机器人本体，做到国产前五，然后现在又赶上了具身智能这波浪潮。从我们的感受来看，机遇千载难逢。”刘菁表示，当前最值得关注的是两条赛道，一个是虚拟世界的AI，一个是虚拟世界在现实世界的映象和载体。
张锐明是全国一家专业氢能研究实验室的牵头人。在他看来，氢能从制造、储存、运输，到添加、使用，产业链非常长，面临跨多个政府部门的管理和一系列的政策和法规，尤其需要国家的各种产业政策和经济政策的支持。“当前，国家对氢能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未来通过全产业链的努力，氢能将有望作为能源产业的一个分支大力发展。”他说。
在杨利国看来，中国科创产业快速演进，得益于三个方面的优势。第一，中国式超大规模韧性经济体；第二，中国有全门类的工业供应链体系；第三，中国是最大的人才聚集地。
“对金融从业者而言，面临的一个重大机遇是发挥风险定价的功能，推动资本向科技企业的高效配置。”杨利国说。
赢得资本认可，构建持续创新生态
科技创新不仅需要政策支持，也需要资本支持。科技创新是火，资本就是柴。但要有源源不断的资本汇聚，持续的投资回报必不可缺。
“对科创企业而言，企业家需要长期主义，投资人也需要长期主义，这是科技创新的天然规律。”他认为，对科创企业而言，融资之后不可能立刻变现，一款芯片变成产品进入量产可能需要四五年时间，甚至更久。对投资者而言，今天投了企业，期待明天就业绩翻番，显然不可能。真正善于投资硬科技的投资者，也必然是“善于等待”的投资者。
除了自主研发，借助资本市场，科技企业还可以通过并购或者引入战略投资者等方式，实现跨越式“加速”。
在罗珏典看来，当前一级市场有很多创新力很强、潜力很大的初创公司，有很好的并购机会。
“国科天成产业链相对比较长，合作的上游供应商很多本身就是有很大技术潜力的公司或团队，且他们的创新能力会在国科天成的平台得到验证。”罗珏典表示，跟这些企业可以合作，他们本身也可以是潜在的并购标的。
与安凯微和国科天成的路线不同，新时达今年刚刚引入海尔控股成为战略股东。据刘菁介绍，新时达成立三十年，拥有多家专精特新子公司，但公司在管理上、海外布局上都存在一些短板。引入海尔控股，可以将新时达的底层技术和海尔的管理运营机制优势相结合，实现共赢。她表示，二级市场的钱是“聪明钱”，企业只要顺势而为，是能够得到投资者的认可的。
对科研人员而言，现在也不能再安于一张安静的书桌、一个安静的实验室，而是也需要综合考虑投融资，努力构建持续的创新生态。
“这几年来我一直亲自推动一些科研项目的成果转化，我们现在孵化的几个公司，都被当地政府列入上市培育后备企业。不过，过去几年其实非常痛苦。”张锐明说，氢能产业链很长，从拿到钱到投资变现，确实比其他行业走得都要艰辛。希望投资人对氢能发展有更多耐心、有更专业的眼光，站在长远的角度。
他表示，希望国家和各级政府能够对氢能技术里的真实技术点进行针对性的支持，投资人选择具有闭环能力的场合与方向进行有效投资，仙湖实验室愿意为此提供协助。
“企业在融资过程中的痛点，我们也有深刻感受。”杨利国表示，融资端和投资端往往存在错配。企业端的需求是要找到懂自己的战略投资人、耐心资本，找到认可自己价值的投资人；投资端的诉求是要有更高回报、更快回报。
在他看来，科创企业要获得资本认可，除了赚钱能力，更要做好分钱、算钱、管钱，搭建系统化风险管控与价值表达体系，即所谓“资本战略钻石模型”。
他介绍，该模型包括六个维度。第一是“分钱”，企业如何实现利益平衡；第二是“赚钱”，企业商业模式如何；第三是“算钱”，企业盈利能力如何，需要基于财务数据形成共识；第四是“管钱”，投资人给钱，企业要管得住；第五是“叙事”，企业需要有一套让资本市场听得懂的叙事；第六是“融钱”，也就是企业估值。
“企业估值不是利润乘上市盈率，要把上述六个方面都做好，企业才有可能在投融资之间找到一个最优的平衡点。”杨利国称。
在泡沫中拥抱AI
当前，如何拥抱AI已经成为各行各业的共同课题。不过，无论国际市场还是国内市场，对AI泡沫的争议都在热烈展开。那么，AI到底有没有泡沫？
“我非常乐观，而且答案很简单，从宏观上来讲AI没有泡沫，因为AI时代才刚刚开始。大家一定要拥抱AI。”胡胜发认为，相比过去四十年的信息技术时代，未来人工智能浪潮要大得多的多。从微观上看，部分AI领域企业的股价很高，这会不会持续是不一定的。但是他坚信，现在国内销售额几亿元的某些公司，在40年后可能会达到千倍以上，只不过这个企业是谁，需要大家花时间去选择。
张锐明也认为，美国AI行业的深层思考是在未来如何把大规模的算力转变成类似人类的思维，为了实现这样的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突破，一万亿、十万亿甚至一百万亿美元投进去都不够，都会有人继续投资。
在杨利国看来，泡沫在资本市场发展过程中是必要的，但需要去评估泡沫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有多大的风险。资本要有风险识别能力，根据自己的风险定价能力去投资，这样就可以做到耐心的价值投资。
罗珏典表示，看AI是否有泡沫，可以区分大模型和小模型来观察。
“如果从通用大模型来看，有多少人是对AI完全没有认知、完全追风投机的？我对大模型不了解，这需要调研之后来评判。但是我这个行业里面的小模型，我认为在促进产业链快速更新迭代，促进生产效率和创新效率的提升方面是非常明显的。”他坚定认为，在领先型工业领域小模型是必不可少的，必然要积极拥抱。
在刘菁看来，AI产业发展可能会遵循两大规律。一是遵循“波动-沉淀-崛起”周期规律。二是遵循技术进步带来降本增效规律。
“新能源汽车在二级市场被炒过很多次。快速上涨时‘鸡犬升天’，后面下跌时‘泥沙俱下’。很多人说这就是泡沫。但是这个泡沫的价值在于，吸引资本的关注、吸引人才的关注，资金和人才涌入行业。”刘菁说，当泡沫挤出，行业第二次崛起的时候，不同企业就会走出“剪刀差”——能够聚集资金和人才的企业脱颖而出，步入更长的发展周期。
技术进步带来规模优势、成本下降、产量倍增的规律，在新能源汽车、机器人以及光伏领域都非常明显。比如新能源汽车，二十年前单价上百万，电池成本占到四分之三甚至五分之四。但是今天，新能源汽车只要几万元，电池成本也降到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而产业已经成长了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机器人领域。
在她看来，AI及具身智能也满足这样的产业逻辑。她认为，中国发展AI有三大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人才、能源和场景。
“我们拥有非常多聪明的人才，工程师红利突出。AI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拼能源的耗费，中国的电力在全球首屈一指。同时，我们拥有最广泛的制造业的场景，这些场景能够提供的数据，也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没办法比拟的。”刘菁认为，超大规模优势在中国尤其能够得以体现，中国AI产业未来可期。